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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祈夜(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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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道裏黑漆漆的,光源被牢牢地掌握在對方手裏,洛河還勉強能夠視物,其他人就沒這麽好運了。

他們被催促著往前走,生活在永輝城的人未體驗過這麽黑暗的環境,因此帶來的恐懼感成幾何倍的增長,時不時就有人被地上的障礙物絆倒,粗糙的道路立刻就能把皮膚和外袍一同磨出洞來,卻不敢出聲,心裏恐慌到了一個極點。

洛河感覺到抓在自己衣角的力道越發緊了,她必須告訴自己必須要冷靜下來,林朝和陶雙目前都需要依靠她。

既然選擇綁架人質,那麽應該暫時還是不會有危險的。

洛河試圖運作自己的大腦,從這些貧瘠的線索裏找到生機。

從腹中的饑餓度來看,她們已經走了很長的一段的時間,說不定都快要到早上了。這麽長的時間,城內應該已經有人註意到了這件事,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救援的人已經在路上了。

如果能夠等到救援最好,人質多,保證了他們安全的同時,也意味著變數多,對方的領頭人看起來就是那個黑發的女人,如果在雙方對壘的情況下能夠出其不意控制住那個女人,被救回去的可能性就打多了。

洛河想著想著,手心裏不自覺出了一層細汗,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。

她從不知道自己能想出如此大膽的想法,她的呼吸加快不是因為害怕,而是躍躍欲試的緊張,就好像這樣的情景就在眼前,馬上就要等她一擊即勝了似的。

洛河深呼吸了幾次,把亂七八糟的興奮感壓了壓,又繼續想。

如果等不到救援,或者救援失敗,被帶到對方的大本營了呢?

那就需要自己來找機會離開了,俘虜可從來沒什麽好待遇,她想起這裏大多都是女人:想要勞動力的話不會是挑選女性為主要目標的,所以很可能就是……

洛河脊背一涼,決定自己現在得做些什麽……她試圖用腦子記住她們現在所走的路線,這時候得感謝自己在善堂時記地圖的經歷,進展地很順利,她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張羊皮紙,以她現在的面向為北方,用鉛筆隨著她的步伐將走過的路線線一一記錄下來。

林朝還趴在洛河的背上,安靜地不像話,從洛河的角度,只能看見她規律起伏的背部表明她還或者,睜著的一雙碧綠眼睛宛如夜幕下狩獵的狼群。

她在盯著什麽看,目不轉睛的。這個世界裏小孩子的視力貌似要好上一些,明明處在相同的位置,陶雙就什麽都看不見,只能緊緊地抓著洛河的袍角。

因為角度的關系,洛河的視線被後面人擋住,她悄悄嘗試了幾次,卻始終看不清林朝的目標。不知道林朝發現了什麽,等有時間了再問也是一樣的。

不知過了多久,體力被消耗地厲害,連洛河這種已經在運水隊鍛煉了一段時間的人也感到了勞累,其他人的速度也不由自主地慢下來,不管對方怎麽呵斥警告都沒有用。

饑渴和勞累讓人心浮動起來,就像一只不斷被填充進氫氧的房間,只等一個微不足道的火星,就能猛地爆燃起來,摧拉枯朽。

終於,洛河聽見一個女人刺耳的尖叫:“再這麽走下去,幹脆殺了我得了!”

她越說越激動,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劈裏啪啦連綿不絕:“我們走了這麽長時間,怎麽都不給我們一點吃的東西?你們不是想要活人嗎?!我看啊,還不等走到那裏,所有人都得被你們先弄死了!與其受盡折磨而死,還不如就在這裏被你們殺了算了!一了百了幹幹凈凈!”

她想的和洛河一樣,既然費那麽大周章要把人帶走,就必不可能傷害她們。就算是女人,數量擺在這裏也是有一定的威脅性的,只差一個領頭的人,來聚集起浮動的人心。

與其坐以待斃,不如主動出擊。她的行動非常很堅決,一下子坐在了地上,無論穿著白袍的男人怎麽叱罵都沒用。

“我告訴你啊!我們要是都死了,你也落不著好!大不了魚死網破,誰怕誰?!”

她用的都是‘我們’這類群體感非常強烈的詞語,一來一路上對方也沒有什麽非常粗暴的舉動,人心早已浮動,二來有人起了頭,還用行動表明了白袍人真的不會傷害她們,大可以有恃無恐,人群一下子炸開了鍋,七嘴八舌地跟上:

“就是啊,不給吃也不給喝,既然要累死我們那還不如現在一劍殺給你們殺了,還能少受些苦!”

“我們都死了看你們怎麽交代!”

“我看你們是存心虧待我們!”

……

群情激憤,聲音響了仿佛就有力量似的,連陶雙都拉扯著洛河的袖子,小聲地她是不是真的可以逃走了?

洛河抿著唇沒說話,永輝城的人可能一輩子都不一定能碰上一起惡性事件,真實地展現了什麽叫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,感染地她也差點想加入進去,可心底,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烏雲盤旋不去。

那第一個來查看情況的白袍人顯然地位不高,或許是個新手,一下子被堵地說不出話來。

那女人的猜測是對的,這人明顯不敢傷她,拿著劍的手舉在半空不敢揮下,一時僵持著。

最後,穿著黑袍的女人來了。她到來時,所有的白袍人都退到一邊,為她讓出一條路,可見身份之高。

先前的男人也退到一邊,被她不輕不重地訓斥了一句:“丟人現眼。”

說完,就走到坐在地上的女人身前,擡了擡下巴:“就是你鬧事?”

那女人見領頭的人來了,底氣更足:“是我。你們、你們既然要我們活著,那就應該讓我們休息,給點吃的喝的……”

黑袍的女人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:“吃的喝的?”她這一句話音調極高,到了最後簡直尖利刺耳,就是這麽像是掐著喉嚨發出的聲音,讓洛河抓住了那個少女的影子。

沒錯,這個人就是先前與她攀談的娜莫。自己還真是抽中個好簽啊,竟然是被領頭的人帶過來的。

洛河苦中作樂地想。

見娜莫這麽不屑,那女人大喊道:“那你就殺了我啊!我看你怎麽——”

她的聲音很大,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集中了過去,但她的話沒說完,因為娜莫幹脆了當地、用一把匕首刺中了她的心臟。

從洛河的視角,只能看見一道銀光一閃而過,坐在地上的女人如同一個破敗的娃娃,頹然地倒在地上,再無聲息。

是的,沒有任何的前兆,沒有電視裏一個角色死亡前的層層鋪墊,娜莫她根本什麽都不聽,直截了當地抽出匕首,整個過程不超過一秒,準確地捅進了女人的心臟。

隨著她拔出染血的匕首,動脈血瘋狂地從傷口噴湧而出,足足有一米高,洛河甚至感覺到有血花濺在了自己臉上。

她驚呆了。

這是死亡第一次用如此血腥□□的方式呈現在她的眼前,她甚至忘記遮住林朝和陶雙的眼睛。

之前群情激憤的人群立刻變得鴉雀無聲,像是一出劇目被按了暫停鍵,演員們還保持這動作站在舞臺上,滑稽又可笑。

娜莫拿出一張手帕,把匕首上的血液細細擦幹凈了,臉上的神色仍然是笑瞇瞇的,根本不像剛剛有個生命消失在她的手上:“還有人要說話嗎?”

她一邊把玩著那把匕首,一邊環視著人群,迫於壓力,所有的人都低下了頭,不敢造次。

娜莫滿意了:“既然沒人說話,那就走吧。”,轉身回了隊伍前方,洛河好像聽到她對白袍人說把這個清理幹凈。

‘這個’自然指的是那個倒在血泊中的女人,在娜莫的口中,她就宛如一個物件。

隊伍立刻行進起來,這一次沒有任何人再抱怨了,人群緘默地可怕。

不可避免地,後面的人都要經過那個女人的位置。那大面積的血跡的腥味撲面而來,令人作嘔。

洛河走過的時候那女人似乎還有氣,她看見她睜著一雙不甘的眼睛,喉嚨裏全是竭盡全力,呼嚕嚕的喘氣聲。

不知道是不是物傷其類,洛河在不停地幹嘔,仿佛有一只手在肆無忌憚地揉捏她的胃部,她不敢發出聲音,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,生怕下一刻自己也變成了倒在地上的人。

大概是她的反應太大,林朝也察覺到了什麽,不肯讓她再抱,自己下來走,幸好陶雙的年紀也比較小,她們還能走在一條線上。

那個女人的死就像一碰冷水澆在了洛河的頭上,將她心裏那些看起來極其順利的計劃變成一個個垃圾,想起來簡單,現實哪有那麽容易?

這是娜莫在殺一儆百,警告他們不要仗著自己的人質身份就肆無忌憚。

又走了一會兒,她們被告知可以休息了。那些白袍人又打開了一個石室,這個石室的構造和之前那個完全相同。他們把人質都趕下了階梯,搬了幾個蓄滿水的木桶給她們,就砰地一聲關上了木門。

有了那個女人的前車之鑒,誰也不敢問為什麽沒有食物,都只沈默地喝著水。

而就在這時,娜莫帶著兩個白袍人又回到了那個被殺的女人身邊,她奇跡般地還有一口氣在,正維持著原狀,呼哧呼哧地喘氣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沖啊!快要下新晉了

社會你娜姐,該幹就幹絕不含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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